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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四章 隱形女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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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猩紅詩人傳唱新的災難詩歌。◎

蒔蘿沒有見過青銅騎士杜肯, 但她知道要去哪裏找人。

當蒔蘿提說要把布萊克送去駿馬廣場的犬舍時,飽受折磨的伊莎貝拉如獲大赦,恨不得給蒔蘿一路鋪上紅毯, 親自將她送出聖女院。

她幹脆利落地讓蒔蘿告假一早上,自己代替稱病的特莎和其他聖修女得意洋洋坐進銀騎士護送的馬車, 前往蔚藍碼頭參加比武大會。

今天將舉行比武大會的決賽, 來自各方的騎士一大早就集中在駿馬廣場操練。蒔蘿讓月精靈留下來看照女孩們, 她想了下,穿上大地精靈編織的那件白袍,再用月光法袍變幻成聖修女的紅薊鬥篷披在身上,以備不時之需。

廣場的天藍穹頂飄蕩著五顏六色的紗綢,鮮明的旗幟宛如河底的魚群,擠得天空水洩不通, 此時的駿馬廣場比真正的賽場宣誓大廳還熱鬧, 騎士們的盔甲和武器都被陽光打磨得閃閃發亮,他們的馬更甚。

這是一個能在諸神眾王下榮耀家族的好機會,有點料子的貴族都恨不得把家底全裝飾在身上。一只戰馬的轡頭上鑲滿紅藍綠等各色寶石, 金紅絲綢的坐毯像國王的寶袍一樣披掛在身上, 如若不是蒔蘿聽到它在咒罵自己的主人,還以為這是廣場上一件精美的工藝品。

不過沒有什麽比銀白鎧甲的聖堂騎士更加吸引人了,他們的坐騎也是一塵不染, 烈陽烘烤的廣場仿佛突然降下一場初冬的新雪。當銀騎士的陣仗出現時, 空氣為之凝結,所有人紛紛讓道,深怕一不小心就冒犯了那身天藍色的聖堂披風, 以及上面那把繡滿珍珠和藍寶石的聖劍。

少女迅速低下腦袋, 避開烈陽的視線, 顯眼的黑發全都好好藏進兜帽下,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聖修女穿過人群。

月女巫聽著人們交談和動物的碎語,試著捕捉空氣中不尋常的浮動。

人們歡呼雀躍,為了勝利、為了女王、為了聖堂、還有為了穆夏.霍爾卓格。

但相反地,他們的馬兒大多都很沈默,說話的幾只都是在抱怨身上沈重的行頭,或是害怕那些時不時冒出來的黑狼騎士,動物比人敏銳太多了。

廣場上除了人和馬,另外還有隨處可見的鴿子,蒔蘿聽著信鴿們竊竊私語,正聽得入神,迎面一個高大的騎士與她側身擦撞,

蒔蘿還沒來得來看清楚對方,身側的獵狼犬就對著來人發出低吼。

“抱歉。”騎士對她點點頭,眼睛轉都沒轉,就匆忙地離開。

蒔蘿看著那人的背影,只覺得極為眼熟,但一時半晌卻想不起來。布萊克躁動不安地在她周邊環繞,蒔蘿暫時顧不上其他,蹲下身輕聲安撫獵狼犬。

“請問女士妳需要幫忙嗎?”

蒔蘿擡起頭。

不是那位匆忙離開的騎士,而是一個穿著墨綠色馬甲的陌生侍者。

“我、我沒事。”

侍者被拒絕後沒有立刻離開,而是整了整自己的衣容,恭敬地行了一個禮。

“那好的,女士,如果妳需要任何幫助的話……”隨著對方的動作,蒔蘿這時才註意到他胸口的刺繡——四片展開的金葉子,與她別在胸口的徽章一模一樣。

查覺到蒔蘿的眼神,侍者眨眨眼:“我一直在蔚藍港口為所有沃特家族的聖學士服務,聖城內外都算是熟悉,只要女士需要,我隨時聽候妳差遣。”

啊呀,感謝沃特的小公主,甜美的奧莉維亞。

“如果你知道一位叫杜肯的青銅騎士,那會對我很有幫助。”

沃特家族的人沒有讓蒔蘿失望。

他如數家珍:“那我很榮幸能為女士服務。杜肯大人是傑洛夫院長的愛徒,一位鍛造大師,也是少數在觀星學上頗有成就的術士。他的頭盔據說是由天上掉落的星石打造,不分晝夜散發著前所未見的藍紫色異光,所以人們都尊稱杜肯大人為星冠賢者。”

“杜肯大人也是少數可以自由出入圓盾堡的青銅騎士。我記得今日的比賽大人排第四個上場,想必一大早就已經在駿馬廣場準備。不過聖學院的術士一向不愛吵鬧,肯定不會喜歡待在這裏人擠人,爵士大人現在應該是在圓盾堡休息。”

蒔蘿暗示問:“所以他會需要侍者服侍嗎?”

對方面露難色,蒔蘿不意外。她看著廣場上唯一的建築,塔樓圓頂在陽光下如一面巨人的黃金盾牌,眩著金光撐起半面天穹——那也是方才銀騎士們的去向;圓盾堡是銀騎士的駐紮地,也是聖城的軍事中心,現在還是某只黑狼的狼窩。

“女士是一位尊貴的聖修女,還帶著獵狼犬…….也許可以到圓盾堡外面的犬舍等待大人出場。”

侍者離開前給予忠告:“最近伊林守備增強,今早聽說港口就捉了不少可疑人士,如非必要,還是盡可能不要去打擾銀騎士吧。”

他已經給了很多有用的訊息。

蒔蘿向他道謝,便帶著獵狼犬往那座建築過去。

接下來就不需要問路了,布萊克尖長的鼻子一挺,就像指南針迅速往某個方向一指,帶著蒔蘿就直奔目的地。

燦爛的陽光下卷起一波波銀白的浪花,數十只純白無瑕的巨犬擺蕩著飛翼般的長耳,成群結隊在廣闊的草場上快樂奔跑,突然一只雜斑色的身影沖了出來,如魚得水就混了進去。

蒔蘿欣賞著這天堂般的景象,心想著若一切結束,她一定要想辦法帶走布萊克,反正穆夏也不喜歡狗狗,還老是物種歧視,嫌狗又笨又臟。

馴獸師認出布萊克是穆夏的獵狼犬,沒有多問,對蒔蘿很是禮遇。少女借口太陽大,就先避退在一旁。

她循著建築的陰影,找到了那座僻靜的小聖堂,正是穆夏之前從賽場劫走她後的歇息地。

水池清涼的氣息讓大白鵝歡快地從蒔蘿懷中跳了出來。蒔蘿也就讓牠去一邊玩,自己打量著圓盾堡的外墻,深吸一口氣,然後戴上兜帽。

鮮紅的鬥篷瞬間退色,連同少女纖麗的身影也被無形的筆墨憑空淡去。

蒔蘿披著隱形的法袍,光明正大地重新走入圓盾堡的正門。

大概所有人都擠去賽場和廣場,堡塔內沒有多少人,只有零星幾個騎士正在修整裝備。

其實想在一群光鮮亮麗的銀騎士中找到青銅騎士一點也不難,就如侍者所說,那頂盔帽煥發著寶石般藍紫色光芒,但除此之外,這個上了年紀的騎士就和所有沈迷於學問的術士一樣邋遢。

杜肯爵士留著灰黑的胡子,瘟疫醫生的黑色長袍裹著他消瘦如枯枝的身形。男人藍色的眼睛大得有些神經質,不時左顧右盼,像極了一只饑餓的禿鷹。如若不是頭上那頂光芒四射的頭盔,還以為是哪裏跑來的流浪漢。

杜肯爵士小心翼翼越過那些銀騎士,徑直挑了一間房間進去。

蒔蘿跟在他身後,對方附近飄散著刺鼻的化學藥水味,身上的青銅盔甲更是破舊不堪,上面布滿了絕非刀劍造成的慘烈傷痕,讓人不禁懷疑他平日都在聖學院裏幹了什麽危險的實驗。

房間裏面已經有人在等他,是一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中年騎士,閃亮的銀甲昭顯他的身分,杜肯爵士稱他做巴洛大人。

蒔蘿安靜地站在一旁,輕捏著口袋的蠟球,一邊觀察四周,一邊聽著二人的談話。

巴洛爵士倒了兩杯酒,一杯遞給杜肯爵士。對方沒有立刻喝,而是盯著滿滿一杯血紅的液體,面色陰沈問:“你瘋了,叫我來這裏講話,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信任那個霍爾卓格的小子。”

蒔蘿心一跳,沒想到聖城不全是瞎子啊。

“去哪裏說話並沒有差別,反而這裏可清凈些。”巴洛爵士嘆了一口氣,似乎也是無可奈何。

杜肯爵士煩躁地喝了一口酒:“我註意到了,魯道夫和霍爾卓格走得很近,全是一丘之貉!傑洛夫大人現在的狀況無力再管束聖學院,你能想象我竟是最後一個聽到歌謠的人!?”

“噓!”

巴洛爵士面色凝重,手上的酒杯濺出些許紅液:“上頭已經要求封口了,你想去陪那些不怕死的詩人一起曬在港口的廣場上,我可不想。”

杜肯爵士冷笑一聲:“那可真叫人期待,我剛才進來時外面還在歡呼呢。白癡們不知道那位霍爾卓格大人對付人和狼的手段一樣狠辣。聖城以為迎來救星,在我看來根本就是另一只豺狼。”

人類還有救啊。鬥篷下的月女巫都快忍不住給他鼓掌了,果然聖學院的術士才是真材實料,完全游走在真相的邊緣了。

巴洛爵士咳了一聲,大概是覺得對方講話太直白了,轉了個話題:“那個詩歌……你那裏有頭緒了嗎?”

杜肯爵士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問了另一個問題:“港口捉捕的詩人全都給銀騎士吊死了?”

“留了一個叫何賽的詩人。聽說那家夥上次還卷入了瓊斯鎮的狼禍,好不容易幸免於難,這次是管不了嘴巴,為猩紅詩人傳唱新的災難詩歌,也是夠胡塗了。”

蒔蘿在鬥篷下擡起頭,她想起來那位撞到自己的騎士是誰了!

作者有話說:

明天有一更~(快誇奶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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